【变装文学】男妻（5

　　叔叔要走了。妈妈说，他的丈夫的正妻病死了，要把他扶正了，其实这之前叔叔只是一个，至多也只是一个男妾。我每天早上起来都注意着北边的房子，害怕叔叔突然消失了。但是该来的终究要来的，这一天北边房子的灯光很早就亮了，那个女医生和也很早就来了，隔着玻璃窗户能够看到她们为叔叔细细地装扮着。开始是哗哗的洗澡声，一阵阵香气弥漫在院子里。接着是她们为叔叔描眉画眼，涂脂抹粉。等到天将拂晓的时候，我走到叔叔的房子门前，叔叔听了我的脚步声，叫我进来。一进门，我看到两个女人正在为叔叔裹脚，叔叔的一双小脚又白又嫩，比三岁孩子的脚还小。裹脚的时候，我觉得叔叔非常痛苦，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大腿，发出轻轻的呻吟，两个阿姨把细细的布条一圈又一圈地交叉着缠绕，每缠一圈，都在叔叔的脚上勒出深深的沟痕，两个女人阿姨的四只手对拉着，一点点也不肯放松，叔叔痛得直拖冷气。等到全部裹好了，她们又拿出一种味道浓烈的药水倒在一盆滚烫的开水里，然后把叔叔的双脚压在水里。我看到叔叔终于哭出声来，雪白光滑的脸庞泌出汗珠，种种宝石镶成的耳环在脸颊上抖动。我气恨地说：“你们干吗这样我叔叔？！”想不到那个医生和却都大笑起来，叔叔也忍着痛对我说：“明明，这是女人要吃的苦，我是个女人啊。”“那她们怎么不吃这个苦呢？”我指医生和说。想不到她们又笑起来，说：“我们那里有这样的福份。”我不明白，这样也是福份。叔叔说：“明明，你不懂。我给你带了一本英语书，你进去看看吧。”我只好走进里间，叔叔她们还在忙乎。等到我出来的时候，两个阿姨正扶着叔叔在房子里慢慢地移步。看着叔叔咬紧牙关，揑着三寸金莲扭着步，叔叔站都站不稳，每挪出一点点都好象踩在热锅上。不过那缀着珍珠和小花的红绣鞋穿在叔叔小小的脚上，真的很好看，特别是那种颤巍巍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可怜。这是一种特别的美丽，可是这种美丽却是痛苦的产物。快到中午的时候，又有汽车停在门口的声音，接着听到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，一个比我小一些的美少年直冲了进来，象燕子投林一样扑进叔叔的怀抱。本来就站立不稳的叔叔摇摇欲坠，幸亏是那个女医生扶住了，但是叔叔丝毫没有怪嗔的意思，倒是一下子把孩子搂进怀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想死我了，琪琪，想死我了，琪琪。”我突然想起来了，这就是我的小堂弟，我赶忙跑了过去。我和他对面的时候，我发现他和我的叔叔象极了，和我的姨奶奶也像极了，果然是我们曲家的后代。叔叔也很快地为我们做了介绍。我们一下子成了好朋友。

　　这时候，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过来了，一个雄壮的男人走了进来，是我见过的，是叔叔的丈夫，按照妈妈的吩咐，我应该叫他姑父。叔叔一下子扑进姑父的怀抱，姑父一下搂住叔叔的细腰，叔叔就象一个艳丽的鲜花一样贴在姑父的身子上，两个嘴巴很快地贴在一起狂吻，就象现在的年轻人一样热烈。我带着琪琪跑出房间，大人的事情不看也罢，我们一起玩着。过了一阵子，姑父搂住叔叔的细腰，边搀边扶着和叔叔一起走到南屋，他们要去见我的爸爸妈妈了。叔叔的背影婀娜多姿，好看极了，连那两个阿姨也看得发呆，说：“曲老师要是不当妇人可真是可惜了一付好模样。”爸爸妈妈在房门口等着他们，然后带他们走进排着祖牌位的房间，姑父和叔叔在爷爷和奶奶的牌位面前跪了一会儿。爸爸看着叔叔娇柔无力的样子，小声地对妈妈说：“真是没有办法了，我只能有一个妹妹。”我对爸爸说：“叔叔真是美啊。”爸爸似乎觉什么，似乎在下一个决心，这时候他已经看到跪在我叔叔身边的琪琪，也是一个美人儿。叔叔在姑父的搀扶下，靠着姑父站了起来，他几乎是一起粘在姑父的身旁。“琪儿，你过来，这是你的伯伯和伯母，。”叔叔说。琪琪跪了下来，妈妈赶紧把他扶了起来，并且抓住他的手，好象害怕他突然跑走似的。他们坐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，然后大家在一起吃了饭。爸爸终于抬起头，对叔叔说：“要进山了，我们也留不住。我只有一个要求，把琪琪留下来。”叔叔柔柔地说：“等下一次来的时候再说罢。”他很舍不得他的琪琪。

　　爸爸说：“直说了吧，我们曲家失去了一个儿子，不能再失去一个孙子。”叔叔画着黑眼圈的眼睛似乎有点发红，他把一张白玉一般的脸孔对着姑父。姑父停顿了一会儿，似乎下了决心，他说：“好吧，琪琪就留下来给你们当儿子吧。”我看到叔叔描得弯弯的眉头皺在一起，眼泪似乎就要滚出他的黑黑的眼眶。姑父贴着叔叔的耳环上轻轻地说：“让琪琪留下吧，他是你们曲家的种，留在山里，谁知道什么时候让人看上了。”叔叔点点头，可是整个脸已经伏在姑父的胸口，似乎已经哭了。终于要分手了，姑父抱起叔叔，快步车子，琪琪却跑出来伏在叔叔的怀抱里哭着。叔叔对他说：“琪儿，你也长大了，你是曲家的人，听伯伯的话，好好念书，妈会经常让人来看你的。”不能不分手了，叔叔进入了车子，车门关上了，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叔叔那张塗滿脂粉的脸，叔叔的白玉一般的手伸出车窗向我们挥动，五个指头上红丹丹的指甲，在反射着阳光。车子开动了。车子里传出叔叔嘤嘤的哭声。